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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第三十六回 你說,晝夜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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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一個人,從前是一群人,後來一條路上走丟了很多人,每走一步便會走丟很多人,終究終究還是走散了···

他恨,可他卻不很任何人,他要恨得,也只是他自己罷了,

他只能一個人,躲在角落裏獨自欣賞自己的悲傷。

他想到了所有人說過的話做過的事,這一切都比自己相信的要清楚,卻又愈加便的不清楚···

他們曾經是那麽愛撫自己如今,卻沒有一個人能夠陪自己走到最後,他們的口中都說這那麽一些相似的話語。

師父道:孩兒,你罪孽深重,理應下阿鼻地獄懺悔···

父親道:孩兒,我養你這麽多年,你為何一再的忤逆我,最終還殺我,你應該下地獄···

劍客道:楊亮,哈哈哈——沒想到你也會有這麽一天,帶著你的劍一起下地獄吧···

刀客道:什麽一劍候——你就該死,想你這種人不配活在世上···

李雲道:楊亮,你是一個人人喊打的畜生,是一條可憐蟲,你就該死····死——

最後,卻閃出了魏氏的身影,她在風中幽怨:

“楊亮,我恨你,我要你去死,你若是不答應,我會恨你一輩子···”

終究,所有的一切都一起來到,他再也沒有任何生存的機會,他們都是那麽無情,逼迫著一個鮮活的生命從開始逼到終結,那就是宿命麽?

“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啊哈哈哈——說的真好,好——既然都讓我楊某死,那我楊某又豈能偷生,賊老天,我楊亮今日指天發誓,我命由我不由天,那是你欠我的,那是所有人欠我的,總有一天,我會讓我的靈魂將所有人這麽致死,我要讓他們知道,而是年後,我楊亮仍舊是一條頂天立地的漢子···啊哈哈哈哈——”

雨中,他放聲大笑,那抹生命盡頭的聲音穿梭在相府的每一個角落,繼而,傳遍了整個江南城···

山洞裏,楊巍默默的拆開了書信,眼淚一行行的自眼角流出,濺到書信上。。。。

那一刻,他手中捂著心臟,莫名的疼痛,眼角的淚滴更重了··

楊巍微微笑道,嘴角卻是數不盡的哀傷:願歲月風平,願時間靜好,願您安好,為此,我願附上我一生的快樂···

官道上,一個白衣少年,背著沈重的包袱,緩緩走向遠方,他不知道今次為什麽要去哪裏,只知道,遠方——是很遠的地方···

歲月的風塵,棲息在時間的夾縫裏,一陣雨過,帶走了一切···

江南城,大雨不止···

相府中,小院內。

一個白衣男子的笑聲越來越大,繼而,傳遍了那年的江南···

他的身體,好像隨著吼叫,變的通紅,繼而,越來越紅,像一團火在體內燃燒···

然後,火漸漸清晰···愈來愈明,幾乎將這個昏暗的小院都照的通明,他在燃燒,他想那只火裏的小猴,在時間的夾縫裏生存,在歲月的浮華中仿徨···

他放肆的怒吼著,燃燒著生命盡頭最後的光彩,他不知道後世流傳的傳說中,是否有著那麽一個關於他的故事,他更無法奢求這所有人能夠記得他,只是仰天大笑,聲音卻越來越小,但仍舊可以聽到他是笑著的。

他在火中起舞,在風中飛揚,他終究變成了這認識見最最卑微的塵埃,四散在風中···

時人唱謁:

少年聽雨歌樓上,

紅燭昏羅帳。

壯年聽雨客舟中,

江闊雲低,、

斷雁叫西風。

而今聽雨僧廬下,

鬢已星星也。

悲歡離合總無情,

一任階前點滴

到天明···

····

雨下滿了整個江南,是田田的荷葉,是細細的的流水,是所有人的心···

這又是何必呢?

一個白須老者,在那閣樓之上聽雨,眼睜睜的看著那一幕幕撕心裂肺的場景。

小院裏,只有大火後留下的灰燼與濃霧。

繼而,是李雲的笑聲,響徹天際。

雨後的江南,一切平靜的沒有再發生過什麽,一道彩虹鋪展到了空中,繼而,轉瞬長空···

道路,終究是鋪向了兩旁,可卻沒有一條生路,你又該怎樣選擇。

後來,在江南城裏,人們漸漸的忘卻了曾經有過一個叫楊驥的丞相和那個叫做楊亮的一劍候,而後,再也沒有了那個楊家···

少年遠去的背影,在夕陽下被拉得好長好長。

····

一年後,西域南。

少年這已經不知是多少次將草料放在馬槽裏,只記得是很多次了。

他臉龐顯得有些幹枯,略顯的頹圮和滄桑,年齡還不過十七歲。

一身大大的布衣,顯得那麽麻煩和礙事,看上去極為笨重。

眼神中沒有一絲神采,只是每天不停的彎腰、拾草,再站起,再彎腰將草放在馬槽裏。

一開始,他還是很不適應,後來,不記得多少個白天黑夜,終究還是將草料安安穩穩的放在槽裏。

他還記得他接替的是一個老櫪夫,在他第一次見到他時,他的腰幾乎比那路旁的柳樹還要彎曲,並且,再也直不起了。

他每走一步好像都是生與死的煎熬,少年在看到他時,他正端著草料,身子幾乎是要趴在了地上。

他年齡老邁,仍舊還是要拖著沈重的身子,去馬槽到草料,他無兒無女,卻仍舊是不停的勞動著,因為他要吃飯,他若是不動,就會餓死的。

他端著草料,顫顫巍巍的走著,漸次還不停的咳嗽,腳步雖然走的紮實,卻是一步一個腳印的走,但落腳是卻有點扭曲,他的腿也有些跛,彎曲的不知是腰還是背脊了,可那卻好險不再重要了,因為他是那麽可憐,他是一個拾荒者,一個歲月的拾荒者,他孤獨的身影,被時間托舉成了永恒。

沒人知道他怎樣的一個細微的動作會害的自己摔一跤,也沒人知道他還會做些什麽,甚至沒有人知道,會有那麽一天,當他大笑的時候,會笑暈過去,繼而···

便就死了。

是的,後來,他的確是死了,是笑死的。

很多人都不相信,但少年親眼看到他是笑死的,從來沒有人肯相信,原來笑也可以是致死的原因,但卻無人否認——倘若某天,找一個最好的死法,相信,除了做個飽死鬼,恐怕又要多了一種死法——笑死。

少年知道,人活著百年,繁華多少,也終究有一天會被深淵鐸向死亡,終究化作塵土。

少年只覺得,人生千秋,正像樹葉一樣飄搖這,會有那麽一天,自己也是一樣,對於苦痛著來說,那是解脫,但是對於享樂者呢?

其實,有時候死亡是對前生的一場交代。

少年還記得,老頭死的時候,沒有人給他送葬,他提前用自己的三個月工錢,給他買了一張很短的草席——連腿都遮不住。

但那畢竟是死得其所,少年只知道,自己當年孤身一人來到西域,沒有任何一個親戚或者朋友,他回想,若是某天,自己撒手人寰,彌留之際的那一刻,是否有一個可以為自己送葬或者為自己哭泣的人?

答案是沒有的,沒有——

少年跪在墳頭,他想起了很多事,他就像風裏的野草一般飄搖···無依

他可以想到爺爺死的時候是怎樣的?他也曾經送過自己的爺爺離開人間,他會祈禱自己剩下的家人不會有事,晝夜安好···

但那不過是奢想,他不知道他們如今在什麽地方,做著怎樣的事情,陪在誰的身旁,或者正經歷這怎樣的好與壞的事情——他不知道,他一個人,就像右眼永遠會陪著左眼默默哭泣一般——他沒有選擇。

他可以在深夜一個人躲在某個櫃子裏或者馬棚裏哭泣,那裏是他哭訴的地方,不會有人發現,他就那樣,偷偷的——然後落了第一滴眼淚,漸次、淚流滿面。

而在白天,他必須擺出一副嚴肅的表情,必要的時候,他還會強擠出微笑。

他每天都必須挑水、劈柴、餵馬。

這是他的工作,也是他能存活下來的本事,他——沒有本事,卻仍舊還是在夾縫裏活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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